marsh sow thistle
cp：连队水火组
※写的是攻略眼成功后，在不同地方各自谋生的他们有一天再度在卡南相聚的故事。
※虽然差不多是碗白开水了，大半年没动笔写出来的东西拙劣到我不想说话..
01
里斯拉法基原本打算安稳地睡个午觉。
他按货单上的顺序收拾好堆放在店中一角的铁器，将炉子里的余烬铲干净。在靠近店门的位置，他摆放好木椅以及工作台上的工具，合上支起的木窗，最后将门牌翻转至暂不营业的那一面。
那时他正背对着门，脱下那件沾了灰的工作服。门却被有节奏地叩响。里斯将衣服夹在胳膊底下，他心里一面感到奇怪，一面快步走向门前去开门：“抱歉，本店暂不……”
门板被推开，悬挂着的铜铃叮叮作响，从外头射进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的浮尘。看清来者的一瞬间，里斯微睁大了眼睛，默然失语，接着他有些尴尬地想起自己忙活了一上午后身上全是脏兮兮的痕迹，急忙往脸上掩饰性地抹了一把。
“没事，里斯。”一副旅人打扮的紫发青年轻快地笑了。他从披风下伸出右手，稳稳地握住了那只只会把脸弄得更花的手，随后松开，拍了拍里斯的肩膀。
里斯呼出一口气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是很久了……”出叶这么说着，嘴角的笑意却突然淡了下去，像转瞬即逝的花火。他在里斯面前从不说多余的客套话，向来都是开门见山：“前不久我收到了信。”
信。
听到这个字眼里斯小小地意外了一下，他稍作停顿，旋即苦笑起来：“我以为你没发现啊，毕竟过了那么长时间。”
“我中途有路过一次卡南附近，但就那次没去那边的酒馆，所以没收到。”出叶向店内踱了一步，同时盯着里斯看，那双眼睛有着好看的灰蓝色，仿佛是阴天里温和的天空和云朵一起融化后又流淌进去。
他斟酌着开口：“……里斯，你还想和我谈谈吗？”
02
铁匠铺的二楼是层阁楼，面积不大，却是个适合休憩的好场所。
出叶坐在床沿，看着在楼下冲完澡的里斯推门而入。里斯将一条毛巾搭在肩上，裸露在外的肩膀还闪着水光。
“父亲早年在卡南守备队任职时受过伤，再加上年纪大了，身体也不太好。”他走到小桌前倒了一杯水，向出叶递去。对方道谢后接下来，握在手里没动。
“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。”里斯在出叶身边坐下，笑容里有遗憾和苦涩感。
出叶看着那些几乎要融化在阳光里的金色发丝，点了点头。
他在回想信的内容。两天前，他穿过整片荒野，风尘仆仆地在日落之前赶到城镇边境热气氤氲的酒馆，从招待生那里取回了一封信。通过信封上的落款出叶认出这是里斯的字迹。出叶不觉得意外，自两人从连队退伍各奔天涯之后，他们还保持着书信间的往来。在卡南定居的里斯不时会将信送至城镇附近固定的酒馆，这样出叶便能在行程中到此驻足时收到那些信。
里斯的字算不上写的漂亮，但清晰有力。信的内容和往常一样十分简洁明了。寒暄过后他介绍了自己的近况，在结尾处为出叶送上祝福，这些都是一贯的内容。但信的末尾却有不常见的小段涂改的痕迹。里斯划去的那些字已经无法分辨，留下的都是些谨慎隐晦的字眼。但出叶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。他把结尾读了好几遍，得出结论后他暗暗惊心，甚至下意识往周围打量了一圈。
很可能是里斯的父亲去世了。出叶将信纸收到胸前，反复咀嚼着句子的语义，对此结论更加确定。随后他再度展开信纸，视线有意扫过落款处时却心中一凉，那里所写的时间分明已经是八个月之前。
八个月。他的心突然就难受得皱缩起来。他能想象里斯坐在书桌前为他写信的模样。在小小的屋内，在昏黄灯光下，他斟酌着用词，无数次落笔，又无数次觉得不妥而删去。究竟是里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事打扰他，还是有什么更多的，难以说出口的东西……
出叶没有多想，他也没空多想。因为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占据了他担忧的心，驱使着他回到卡南，那就是他迫切地想去和里斯见面。
于是两天后，出叶出现在了铁匠铺的门前，接着十几分钟后，他和里斯并排坐在了床沿。
“虽然父亲走了，但是他留下了很多东西，就比如谋生之道。……他是我的父亲，更是我的老师。”里斯将手撑在身后，抬头望向倾斜的屋顶，“毕竟死亡无法挽回，我会好好生活。”
出叶知道他不必说安慰的话语了，他抿了一口水，缓缓地说道：“……我很抱歉没能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陪着你，但我确实是在前天才收到信。”
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歉意。里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，就像一开始见面出叶对他做的那样：“你看，我没事，所以请放心。那完全没关系。……倒是你，已经那么久了，有得到过乡人的消息吗？”
“有零星的消息，而且都不一定准确。但是我相信，当年肯定还会有存活下来的，我家乡的人……他们也肯定像我一样，在某地营生。”出叶别开了目光，他微微弓起背，捏紧了手臂上的衣料，“我会找到他们。虽然很难，但是我还会去做这事，……我也必须做到。”他叹了口气：“也算是在了却我的一桩心愿。”
“是，你能做到的。”里斯笃定地说道，尾音落下，他看见出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，薄薄的红晕从他脸上浮现出来。
他不常笑，因而笑起来特别有魅力。里斯想。其实早些年，在出叶的个性还十分内向腼腆时，他就时常在他面前浮现笑容，可能只是小幅度勾了勾嘴角，弯了弯眉毛，但相同的待遇在整个连队中除他之外也只有一人享有而已。
……在与涡的战争胜利后，或许他笑得更多。
“想和我分享你的经历吗？”
出叶闻言眨眨眼睛。
……
他听出叶讲他自己的经历，他经过哪些城镇，遇到过哪些人，为谋生做过哪些工作，留下了哪些珍贵的记忆。他听他讲着那些美轮美奂的故事，看着他光滑的脸颊，发光的发丝。穿过阁楼的阳光柔和了出叶下巴的轮廓，他的半边脸掩藏在阴影中，半边浸透在一片金色之中。
“你如果亲眼见过这一切，就……”出叶望向他，嘴唇随着话语开合。
里斯突然觉得，仿佛听他讲一个下午，一天，一月，一年，听他讲过半生，一辈子，也不会厌倦。
03
里斯在床铺上翻了个身，无意识地发出了一个小小的鼻音。他的眼皮抖动了几下，睁开的眼睛呈现出龙胆花般透彻的蓝色，犹带着些许茫然之意。
透过身侧的玻璃窗，他看见外边的万家灯火，看见变暗的天色。蓝黑与橘红交织混杂，残云的背后能隐约看见几颗星。
“……”
里斯放任自己放空思绪，凌乱的金发散在枕头上。他拉长着呼吸，闻到空气里的从邻里的屋子中飘出来的米饭香。楼下传来叮叮当当敲打铁器的声音，五年间，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，但他从未觉得这声音会如此清脆悠扬，像敲击着玉石构成的大地，散落在他身边的习习凉风，散落在卡南傍晚的天空。
声音。
里斯微的睁大了双眼，突然间，他从床上惊跳起来，急匆匆地披上外套，推开门，赤足奔下盘旋的木梯。
他冲下至楼梯口，视线猛地对上一双诧异的灰蓝色的眼睛。“里斯，什么事，那么急？”
里斯看着炉子边堆放着的崭新的铁器，又看看站在工作台前的出叶：“出叶你……”
出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：“……我记得我跟你说过，五年来在旅途中我也干过类似的工作，有些经验，应该不会搞砸。”他转而看向里斯：“你本来听着我讲话，后来就睡着了。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就没叫你，干脆就下来帮你完成些工作。……这样不好吗？”
“没，我只是觉得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里斯急忙解释道，“这本来是我的工作。”
“我还觉得是我添麻烦，我担心我可能，做错些什么。”出叶松了口气，他把工具摆放整齐，拍落身上的灰。“别站着，坐那边吧。”他扬起下巴向里斯示意一旁的空座椅。
他依言坐下了：“你都帮我忙完了吗？”
“如果只是写在单子上的那些，那么我干完了。”出叶揉了揉酸疼的肩，微微苦笑，“真是项体力活。”
里斯对着单子清点，内心感慨。他本想抬头感谢出叶，却看见对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，走向了门口的位置，从门板打开的一条缝隙中涌入深秋傍晚的寒意。
“……出叶？”被叫了名字的人回头，里斯有些慌张地站起来，“你要走吗？”
“啊，我的行李在酒馆里。离这里有些远，所以到了那边今晚就不回来了。”出叶想了想又补充道，“但是如果你想多和我呆一会，我可以明早来。”
“不用了，来我家吧。”里斯盯着出叶，又觉得有些唐突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，“我的意思是，这样你就不用大晚上地跑过去，我明早也可以和你一起过去拿行李。”
“那我留下吧。”出叶浮了浮嘴角，“……只是你家有晚饭吗，我饿了。”
“我可以烧！”里斯急切地提议道。
出叶沉默了一会，他打算不对里斯至今仍然糟透了的厨艺做任何异议，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。“现在走吗？”
“不，再等会儿，我有话想对你说。”里斯把木椅拖回原位，他叹了口气，“出叶，你这次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？”
“嗯……两三天？”
里斯忍不住去看他：“你也知道，我想和你呆的久一点。”
“两三天时间已经很长了，这次来卡南完全不在我的行程安排中。”出叶好奇地望向面露难色的他，“一个人生活会很寂寞吗？”
里斯短时间回答不上这个问题。觉得肯定也不是，否定也不是。他一个劲地盯着地板，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酝酿了很久，在他还在连队服役时；从战争胜利他与出叶挥手告别，看着载着队友的列车渐行渐远时；从出叶第一次造访卡南，三天后又匆匆离去时……
从今天下午，在盛满阳光的阁楼，他与自己并排坐着谈天之时。
如今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。
“出叶。”里斯咬了咬牙，“你想和我一起，在卡南生活吗？”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罕见的无助的请求之意。
出叶站在原地，他很安静地看着他。对这个问题，他迟迟不回答。他们间的沉默每持续一秒，里斯的信心便减退一分。
出叶垂下眼帘，半晌他抬起头，在此之前他从未如此严肃地正视过他，仿佛有一柄利刃贯彻在他的眼里。“里斯。”他开口，“像你说的，我这次可以停留得更久些，以后也可以更常来卡南。但你也知道，我们目前的，应该说是生活方式不同。至少在完成我的愿望前，我不会留下来。”
有那么一秒钟，里斯屏住了呼吸，接着他垂下双肩。这明明是他不愿意听见的答案，却为他带来了如释重负感。
“卡南毕竟也，……只是你的故乡。”他再次听见了出叶轻轻缓缓的声音。
里斯从那双仿佛被迷雾遮盖的双眼中体会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心疼感。
不，你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，你的家啊。他苦涩地想到，捏紧了拳头，却没说出口。
04
某个词语彼此都心照不宣。但他们都说不出口，不敢直说，说了也感觉会破坏些什么。以前里斯认为这是囿于战时的特殊环境，他们每时每刻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，又谈何爱情呢。现在发现，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，他们人生经历的不同注定会使他们在未来走上不同的道路。
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三天的时光。白天出叶在里斯的铁匠铺里帮工，晚上沿着城镇的小道陪里斯跑步。有一日他们受人之邀来到酒馆。出身东方的出叶因为在异乡中显得格外清秀的面貌而备受瞩目。里斯端着果汁坐在酒馆昏暗的一角，看着出叶被一群好奇的卡南姑娘团团包围。他就这样一直关注着他。那晚，他亲眼看见出叶是如何应对那些姑娘，他的态度疏远却又不失礼节。里斯先是惊奇，后又难以掩饰自己的感叹之意。他叹着气站起身，对着终于逃离焦点，转而朝他这边走来的出叶递出一只友好的手。出叶对他尴尬地笑了笑，他的笑容显示出几分疲惫，但里斯能看出他兴致不错。
……
最后一日的清晨，里斯为出叶送行。
那天的天气很好，远处的天空中有几抹乳白色的云，初升的太阳在云后熠熠生辉。路上没几个人，他们并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，两人靴跟轮番叩响路面，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。
“就到这吧，别再送了。”接近城郊的位置，两人停住了脚步。出叶向前又走了几步，随后转过头去看身穿一身松垮便服的里斯。
出叶把快要从肩上滑下去的围巾整理了一下。“有的时候流浪得久了，还是会想家的。”他笑了笑，“或许会有那么一天，我会想停下来，留在某地……留在卡南。”
这三天来，里斯想了很多，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能面对离别的话语而波澜不惊，但他的心还是悸动了一下。他本想这么回应：出叶，我等你。又马上觉得太过煽情而作罢。
他突然很想嘲笑自己。你啊你，都是年近三十的人了，竟然还会被这些恋爱中的细枝末节所纠缠吗……
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，却全都哽在喉咙里。最后里斯放弃般地舒了口气，他勾起嘴角：“一路平安。”清澈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最纯粹的祝福，对上出叶感情复杂的双眼。
然后，里斯的眼前陡然覆盖上一片阴影——出叶向他大跨步走来，并且用力地抱住了他。
05
里斯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很痒，他甚至还来不及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愕然。他觉得在脖颈上摩挲的发丝很痒，拍打在耳畔的呼吸也很痒，他忍不住想要发笑，与此同时眼角传来发涩的刺痛感。
于是他不再多言，而是选择闭上眼睛，用力地回抱住了对方。
Fin.
※标题是沼泽蓟的英文名称，花语为支持、陪伴。
都不存在的。
但就假装有那么个桃源世界，里斯没在涡里牺牲，眼已被消灭，地上的城镇都是一片兴兴向荣的景象，国家之间也不会爆发战乱。他们能在历经磨难后过上普通人的生活，为谋生而辛劳奔波，能去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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